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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4月27日土曜日

窩邊草物語 - 桃花陣

Big 4裡面一般都有設立一種所謂Buddy system的東西, 即是每個新入公司的同事都會安排一位senior去照應, 好讓新同事較容易適應新環境。

這個系統於當時的部門裡存在著結構性錯誤, 基本上是名存實亡。我不知道別的公司或別的部門是怎樣處理, 但敝部門只不過是找一個剛好某天沒有engagement或是沒有出差的同事去接那些新人, 之後那些新人和buddy各自散落於不同的engagement裡面, 說不定連一面都不會碰上。

我的buddy只有到部門上班那一天以及之後有一個星期於同一個engagement裡面工作之後都沒有合作過, 見不到面也罷了, 即使在同一個engagement裡, 她也沒教我些甚麼。唯一一件算是比較有用的事情, 就是她提醒過我們, 新年的時候不要亂跟人討紅包, 因為部門裡面的所有女性都還未結婚。

當時很多人開玩笑說部門一直遭受咀咒, 所有的女生都結不了婚。有這樣的說法, 是因為曾經有一段時間, 部門裡面差不多所有男性manager grade或以上的都已婚, 公司裡別的部門裡面也有女性mangaer已婚, 偏偏就是我們的部門裡面的女同事全都是單身的。

第一個衝破這個毒咒的人, 是我那個北京大型項目的engagement manager, Wincy姐。

Wincy姐在部份裡面風評一般, 但對我總算不差, 至少沒有害我。

她工作時不苛言笑, 身高有180公分以上, 屬於輕微豐滿的身形, 若是怒氣沖沖走出來還真的很有殺氣的。

記得我上一回提起過一位A字膊的in charge嗎? 他叫Paul, 表面上非常友善, 很多沒有跟他合作過的同事都以為他是一個好人, 但不要以為以耶穌十二門徒之一來命名自己就一定是好人, 只要有跟他合作過的, 都對他的人格搖頭。

我曾經被他暗算過。

話說每次出財務報告的時候, 我們都流行準備一份叫Board Memo的報告給客戶。內容是有關一些業務分析, 作為審計工作以上的一種value-added service。

由於這個大型項目的客戶是某大國企, 所以Board Memo是全中文的。

按照時代的變遷而推算, 越年輕的人, 使用電腦的能力應該越高才對, 可是我發現無論在任何時代的暑期工, 他們用MS Word和MS Excel的技術都很差。

中文的Board Memo用的字型是標階體, 可是暑期工總是會混入了新細明體的字。不懂得簡體字輸入法我也體諒, 但他們打了繁體字之後總是會忘記繁簡轉換。再離譜一點的, 是把半形的數字和標點符號打成全形, 以及把表格的間線弄得參差不齊。怎麼說那都是一份給客戶看的報告, 格式是絕不能馬虎了事。每次review都看到有不同的錯處, 打了mark, 改了之後又在新的地方弄錯, 而且他們改的方法也可能出現問題, 把heading和body text的格式弄得一塌糊塗。有一天晚上, 我終於沉不住氣決定親自重新整理一次那個softcopy, 結果, 為了執format而加班到凌晨4時半。

那天除了我之外, 還有Paul和另一位同事在加班, 他們倆在忙一個特別的分析報表, 當我們準備坐計程車回酒店的時候, Paul竟然忽發其想。

「如果我們現在去天安門, 可能不用等太久就看得到升旗了。」

「是可以的, 但是相比看升旗, 我更需要睡覺。如果你們要去看, 請先經過酒店然後把我放下。」回到酒店梳洗, 最快都要五時在可以跳上床, 儘管第二天是星期六, 我一般都會在午飯前的時間回到公司, 即是已經一定睡不到六小時, 還去看升旗? 饒了我吧。

那次的工作接近尾聲, 我本來應該在星期日趕回香港開始另一個engagement, 但Board Meeting是之後的星期一早上, 為免星期日當天final check的時候發現甚麼需要改動而沒有熟悉Board Memo的人在北京, 我特別改了機票在星期一返港, 星期二才開始新的項目。

結果證明我果然料事如神。那個星期日, 大家名義上是休息一天, 不過要standby, 即是有需要時便要加班。既然要standby工作, 我不敢走到太遠的地方, 只是去了西單逛了逛和吃午飯, 正要回酒店的時候, Paul致電給我。

「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西單, 準備回酒店了。」 no news is good news, 收到電話就像學校的上課鐘聲響起一樣。

「Wincy姐說Board Memo要改, 我約了朋友在四環, 最快都要一小時以上才能回到公司, 我打過電話給其他人, 他們一班小朋友去了長城, 沒這麼早可以回到公司。」大家竟然真的以為星期日可以放假, 一個二個去到邊疆那麼遠的地方, 還是我安份守己才笨?

結果我一個人趕回公司, 走到房間前敲門。

「Board Memo是不是有地方要改?」

「你過來。」Wincy姐揮手示意我走過去。「你看, 江蘇個數大了十倍!」

我看了看, 就是Paul和另一位同事做的特別分析報告。

「那好了, 現在告訴我應該怎樣改才對, 我問過阿Paul, 他說你知道的。」

「冤枉呀, 那個報告我碰都沒有碰過, 根本就不知道那些數字怎樣算出來的。」這是我當下的心聲, 但我沒有如實告訴Wincy姐, 因為我覺得一個人在發怒的時候, 不是要看你討論那是誰的責任, 而是先要解決問題。

「我先看看那些back up files再盡快覆你。」解釋是多餘, 無論誰犯了錯, 誰懂得做都已經不重要, 因為此時此刻, 公司就只有我一個去收拾殘局。

拿著那份報告走出房間回到坐位, 第一時間打電話給Paul。

「Wincy姐說江蘇省個數大了十倍, 你們當時的數字是從哪裡找出來的?」找他, 不是要追究他為甚麼把責任推給我, 跟無賴的人講道理根本是有辱我智慧。我只是想多問一點有關那個報告的背景, 好讓我推斷出錯誤可以怎樣改正過來。

「哪個數, 全部都是在KPI上找出來的呀。」下刪數百字廢話, 繞了幾個圈, 耍了幾套太極, 還是沒有說出detail calculation在哪裡。

「好吧, 我再找找。」再說下去都沒意思, 我人微言輕, 跟senior大吵也沒甚麼好處, 這隻死貓是硬啃了。

改好了報告, 拿進去給Wincy姐。

「不好意思, 是有些公式上的問題, 我們都overlook了。」交功課時不忘再道歉一次。我自小個性倔強, 最討厭說的話就是「對不起」, 更何況那根本不是我的錯。可是工作時就算有萬分委屈, 都是工資包的。

Wincy姐心情似乎沒之前那麼差, 看過可以之後, 我就開始修改那二十份print out。雖然只是改幾頁紙, 但print out在前一天已經印好釘裝好, 所以需要打開每本的釘裝, replace更正的內容再重新釘裝, 一個人做要弄超過一小時。

這天是星期日, 公司裡的人很少, 一個人躲在影印房裡慢慢弄, 反而樂得清靜。

我差不多弄好, 小朋友們才打電話回來, 我跟他們說東西已經差不多改好, 不用回公司了。

交了功課, 我走到樓下Starbucks要了杯green tea frappuccino來慰勞自己。

這件事說出來之後, 總是會有很多人問為甚麼我不在Wincy姐面前解釋自己甚麼都不知道, 或是不需要道歉說自己overlook。其實我當時有掙扎過, 但我個性偏向task oriented, 當時的重點似乎應該是要讓Wincy姐息怒而不是火上加油, 誰對誰錯對自己來說可能重要, 但上司只想看到結果。再說, 打小報告這個行為太不高雅, 我做不出來。

說回破解毒咒的故事, Wincy姐的愛情故事沒有甚麼人知道底縕, 不過有傳言說當時她與另外兩個女senior managers一起在公司辦公室擺了個桃花陣, 最後Wincy姐成功跑出。

Wincy姐的婚禮算是低調的, 擺了十圍酒席, 公司同事只有兩圍, 我有幸也被邀請。基本上我不太喜歡參加飲宴, 不過當時在accountant grade(即最junior的級別)裡面就只請了我一個, 既然把我當作團隊裡的一份子, 我也恭敬不如從命。

她結了婚沒多久就懷孕了, 工作由Eddie哥接管。成了媽媽之後, Wincy姐整個人都變得平和起來, 當日的殺氣完全煙消雲散。後來她沒有繼續做audit, 內部調動到back office, 專心相夫教子。

老實說, Wincy姐對人是有些苛刻, 要求也高, 大家都有點害怕她, 不過她是做事大方的人, 不會對別人犯的小錯誤記在心上, 比很多偽君子好多了, 所以我真心覺得她值得得到幸福。

3 件のコメント:

  1. 不知怎麼這篇超有共鳴感,敝部門也是女的大部分都是單身,更可怕的是同grade的都是單身,明明就有男有女,就是滋生不了感情!
    [版主回覆04/27/2013 21:08:38]同grade好少出同一個job,通常係經常一齊出job先會滋生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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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是日金句:
    不要以為以耶穌十二門徒之一來命名自己就一定是好人
    [版主回覆04/28/2013 11:29:27]Paul, Simon, Peter,當中我偶過的偽君子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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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為何你會記得多年前的details啊?
    [版主回覆04/30/2013 21:29:14]人對痛苦的回憶是會深刻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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