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邊草物語 - 世紀大騙局 (上)

某年我與爸爸兩個人去意大利, 住在Sorrento的半山上。旅館附近只有一家餐廳, 我們連續在那裡吃了三次晚餐。那裡的客人本來就不多, 有一晚, 我們還包場, 窗外可以遙望得到海上小船的漁火閃閃。

「每次看到小船的燈光, 都會想到從前的困苦日子。」爸爸忽然變得感性起來。

我們看著落地玻璃窗外的夜色, 靜靜地呆上了一會。那位穿著Tuxedo西裝的老先生, 風度翩翩地給我們上菜。

「其實你現在的感情生活怎麼樣?」爸爸的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我有一點點意外, 但我向來光明正大, 事無不可對人言。

「就是沒怎麼樣呀。」我享受著面前那碟penne al pomodoro(蕃茄長通粉)散發出來的香氣, 讓胃部作好準備迎接這晚的美食。「即是如果遇上適合的人, 我不會抗拒, 但若是未遇上, 又不會感到欠缺, 反正現在一個人也過得很開心自在。」

「那就好, 我一直覺得:『不可能呀, 我的女兒怎會沒人追?』」爸爸在我一生之中不斷潑冷水, 這樣的稱讚反而顯得離奇。

「追也不是沒人追, 只是沒有適合。」

鏡頭一轉, 回到香港機場, 幾星期前，Janice, Candy, 澄太后和我從新加坡旅遊回港。

「來來去去, 追求者不就只是那一個嗎?」下飛機之後, 我們四人在機場Delifrance吃晚餐, 當說起在Sorrento的一段對話, 澄太后接著回應。

「其實應該有很多的。」Janice一下飛機就不停地按動她的Notes II回覆公司email。

「誰?我怎麼不覺得?」我拿起一件火腿碎蛋panini, 裡面的蛋少得讓我想哭。

「可能有很多人都曾經approach過, 但覺得無機會就沒有嘗試。」我心想, Janice這是妄想症嗎?

「我怎麼連被測試都沒覺得呢?」我承認自己在愛情上非常遲鈍。

「不是每個人都會像Johnny那樣明知沒有機會都要親身死一次的。」Janice口中的Johnny, 就是那個所謂唯一在我工作之後出現過的追求者。

Jonhnny比我高一個grade, 我們同屬於一個大型項目團隊, 每年斷斷續續有大約數月時間會在北京公幹。我比他早進公司, 又各自負責不同section, 所以似是平輩多於senior與junior的關係。他是一個比較內向的人, 話很少, 但因為團隊就算我們兩個grading比較接近, 加上出差時早上八點半到凌晨都在一起, 漸漸就熟絡起來。

偶爾我工作太辛苦, 壓力太大的時候, 他會陪我去starbucks買green tea frappuccino。曾經有不少個晚上, 都剩我們二人在北京office加班到最後。

記得有一次, 已經是晚上11時, in charge突然衝出來說中英文加US GAAP account都要call over一次。

在這裡, 容我介紹一下auditor第一年必須要懂得的4C1D。

copy (photocopy)
casting
cross reference
call over (一個讀, 一個做校對)
delivery

這些工作, 不論你是junior還是老闆, 依然要做。那天我好像沒有吃晚餐, 到11時有點胃痛, 於是借了盒鮮奶先支撐著。

「我call你看吧。」提出這個要求, 除了是我真的很累之外, 還有因為我覺得自己會讀得比Johnny快, 為了大家可以盡早收工, 我向來爽快。

「等一下, 這裡是不是多了個space? 還有還有, 這個字的font size是不是大了一個point?」我努力地撐著疲累的眼簾。

「你瘋了嗎? 知不知現在幾點, 還在check format?」

「我也解釋不了為甚麼我會看得出來, 但既然看到就不能當沒看過。」我一邊說著, 趁Johnny寫marking的時候閉目養神一會, 雙眼刺痛得開始流眼水。

這樣看來, 我們也算是共過不少患難, 但絕對只是戰友關係, 沒有其他。

「你還說?!一個二個瞞著我推波助瀾, 簡直是世紀大騙局!!」回想起那件事, 我不禁氣急敗壞。